玉宁道:“自然是有的,就在前不久……就是容嫔娘娘在寺中祈福的第三天,有位姓陈的将军夫人来到清静院,说是想为流产的孩子祈福积德,同时也净一净夫君在战场上带着的煞气,还想求神明保佑家中刚遭过牢狱之灾的老人身体康健,当时便是我为那位将军夫人度了她的孩子,那位夫人流产的还是一对月份很大的双生子,且是母亲主动喝药物打了胎,只因母体孱弱,无法孕育双生子,是去子留母之法,实在是一桩冤孽,那位夫人流产后身体受创,再不能有孕,这便是平息了胎儿的怨气,因此那两个孩子甚是平和。”
贤妃道:“玉宁大师,你说的可是京城沈将军的陈姓夫人?”
玉宁道:“那双生子的父亲的确姓沈。”
贤妃笑道:“那便是了,那将军夫人想来定是容嫔的长姐沈夫人,容嫔在城皇寺,沈夫人又去了城皇寺清静院,容嫔可能够忍得住不与家中姐妹相见吗?”
嫔妃私自会见外人是有违宫规的,我不管是忍得住还是忍不住,肯定都得说自己忍得住啊。
我正要开口,淑贵妃却抢先道:“玉宁大师,容嫔在城皇寺祈福期间,可有与沈夫人见过面?”
玉宁道:“自然是有的,城皇寺中明净最善化解战场煞气,沈夫人又有裴施主做引荐,直接至城皇寺见了明净,容嫔娘娘由明净负责看顾,沈夫人既为容嫔娘娘亲姊,姐妹情深,如何能做到避而不见呢?”
温嫔道:“容嫔,你真的在城皇寺跟沈夫人见面了?”
我没说话。
玉宁道:“明净跟我提起过,说容嫔娘娘与沈夫人姐妹情深,却手足分离,沈夫人苦苦哀求明净,明净他出于慈悲之心,便引了沈夫人去见容嫔娘娘,那天还是明净送沈夫人下山,我从清静院回城皇寺时,正好看见了他们。”
皇上道:“容嫔,你在城皇寺跟你姐姐见过面吗?”
我吞了口口水,起身跪倒,磕了个头,道:“皇上,妾身有罪。”
皇上道:“你知道就好。”
我瑟瑟抖地又磕了几个头。
温嫔道:“容嫔去城皇寺的时候,正好是陈老先生被关进刑部清白司时,容嫔惦记着家中祖父,与长姐私会,也属人之常情。”
这就更不得了了,原先还只是顾私情,这会儿直接掺上了朝堂政事。
然而温嫔资历比我深,地位比我高,我没法怼她。
贤妃道:“说起陈老先生,我倒是想起一件事,听说二公主与沈夫人私交甚密,陈老先生在松江郡的人证物证,都是二公主帮着寻到的,皇上,您还记不记得,二公主有一回进宫,突然提出要去青藻宫看容嫔养出来的飘飘花,臣妾当时便觉得奇怪得很,飘飘花花期短暂,容嫔养的那飘飘花老早就开花了,还被嘉嫔搬去作了画——嘉嫔,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?”
嘉嫔忽然被点名,似是吓了一跳,道:“是,是,是有这么一回事。”
贤妃满意地点点头,却是停住了话头,很快温嫔就接话道:“按理说,容嫔养的飘飘花应该早就凋谢结果了才是,可容嫔却迎了二公主进殿,二公主在青藻宫待了许久,还跟容嫔约了下次赏花……哎呀呀,这可真是太复杂了,妾身愚笨,虽觉得不对劲,却想不出其中关窍,皇上英明神武,一定有所决断。”
我听着温嫔阴阳怪气意有所指地滔滔不绝,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打断她。
难怪呢,费尽心思挖出裴元芳这点验守宫砂就能解决的事,原来是想把我们陈家和二公主推到结党抱团的风口浪尖上。
可惜皇上原本就是默许了我和家人联系帮忙找外援的,用冯静仪的话说,若我祖父因清白司而病重,陈家没了主心骨,三皇子的势力无论如何都要减弱几分,二皇子身体虚弱不堪大任,皇上极精制衡之术,绝不可能让大皇子一枝独秀。
这皇城是皇上的皇城,后宫是皇上的后宫,若皇上存心要遏制,我绝不可能传出半点消息,只有皇上默许了,我的一切小动作才能顺利进行。
只是……
杨美人突然道:“哎呀,妾身也突然想起来了,当时二公主来找容嫔娘娘赏花时,三皇子出征百越才没过多久,妾身当时还很疑惑,二公主素来跟三皇子要好,容嫔娘娘对三皇子亦掏心掏肺,怎么三皇子上了战场,二公主和容嫔娘娘还有心情赏花。”
趁着杨美人说话的功夫,我迅抬头看了眼皇上的脸色。
果然,皇上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下水来。
我可以联系家人找外援救祖父,因为皇上默许了,只是找外援找到皇上的亲女儿身上……
二公主这个外援实在不妥当。
我向来跟二公主不熟,二公主是在三皇子离开后不久找上我的,这摆明了就是三皇子牵的桥搭的线。
我前不久才保证过绝不会利用三皇子争权夺势,可没多久,就通过三皇子搭上了二公主,这极适合做杀母留子处理的狼子野心,简直已经呼之欲出了。
我心情忐忑,只能跪得更端庄恭敬了些。
皇上没搭理杨美人,却是回了温嫔,且语气实在是不太好。
“温嫔,你既知晓自己愚笨,就该少说话,朕后宫的高位嫔妃,朕女儿的母亲,绝不可能会是一个滔滔不绝的蠢人。”
“皇上……”温嫔委屈地唤了声皇上,皇上像是没听见一般于是温嫔便闭上了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