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曲终了,满包厢全是惊叹。中途还有外人过来敲门,大家忙不迭把门锁上了。
等别人接过话筒,又是好几歌过去,简亭灵的耳朵仍在烫。
手机忽然亮起提示。
她从侧门出去,进洗手间接电话。
是云莓打来的。
“妈妈没什么事,就是想我们灵儿。玉澄也可想你了~”她语调一如既往,又糯又甜,“这几期节目我都看直播了哦,灵儿真棒。”
简亭灵摸摸鼻尖:“你真是为我看的节目?”
一个撒娇一个挤兑,这通电话倒也和乐融融。末了,简玉澄也接过电话说了几句。
他就和云莓截然不同,咬字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,十分严谨古板地叮嘱女儿,要严以律己、要洁身自好。
“娱乐圈不同于其他行业,浮华愈重,糟粕愈盛。你进去就专心搞音乐,什么杂七杂八的污糟事,千万沾不得……咳咳。”
简亭灵揉一揉耳朵上的老茧,含笑听着。
直到听见咳嗽声,她脸色一变,立刻紧张兮兮地打断:“爸,你生病了?”
“我没事。”简玉澄毋庸置疑地回,“你照顾好自己,别□□们的心。”
简亭灵垂眸看自己脚尖。
简玉澄是个有雄心、更有野心的人。当年白手起家,从最基层的业务开始做起,双腿扎在泥泞里,什么苦都尝过。
从零到一,比从一到十难得多。他最后能跟那些家族世袭的o1dmoney平起平坐,靠的是摸爬滚打、百炼成钢。
有些人天生要掌权柄,运筹帷幄,统御四方。
简家倒了,经济损失对他的打击还在其次。而最空虚、最落寞的打击,在于一个半生骁勇的将才,却失去了可供驰骋的疆场。
简亭灵捻着垂落耳旁的碎:“爸,你告诉我实话,这几年,你是不是,从来没有放弃过?”
简玉澄如今在一家跨国外企做高管,薪水其实也算可观。但他们家曾背了些债款,车房等资产也都全数上交。
相当于人过半百从头再来,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。
可即使是在这样的高压之下,简玉澄依旧在想方设法攥紧一切时机,想要东山再起。
“你说哪的话?重振旗鼓难如登天啊。爸爸也一把年纪了,哪有那么天真?”
话筒对面传来镇定自若的语调。简亭灵默默补了句:“上回,你电脑桌面上的项目书没藏好。”
“……你怎么能乱看爸爸的工作电脑?”
简玉澄有些尴尬,企图拿长辈身份压人,把这事遮掩过去。
简亭灵不得不再将一军:“还说自己不天真,我这个不务正业玩音乐的都想说,你就是咱们家最理想主义的人。别骗我了,我可没我妈那么好糊弄。”
良久,对面也没出声。
分明没人吸烟,简亭灵却觉得空气都变得沉重,胸腔内一阵酸涩。
啪嗒一声,电话里传来门响,简玉澄似乎换了个房间。
他这才轻声道:“亭灵,爸爸这两年,一直很愤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