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个要看情况,笑不笑的,又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。”
裴元芳道:“你刚进宫时,我少年荒唐,一时失意,便想出家为僧,从此青灯古佛,断绝红尘,是以常来往于城皇寺清静院,后偶得明净开导,这才放弃了出家的念头,转而入仕。”
我笑不出来了。
这个情况,我真笑不出来。
我们当年其实还没捅破这层窗户纸,我没想到我突然入宫,会对裴元芳有这么大的影响。
亏得他没出家,否则我岂不是成了裴家的罪人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
“没什么对不起的,”裴元芳道,“当时陈老先生突然封爵,你进宫也属无奈之举,可叹世事无常,造化弄人。”
我回想起当初进宫时家中一片悲苦的情景,一时竟说不出话来,良久,道:“十年了,一切都过去了。”
裴元芳道:“是啊,一切都过去了,我兄长已和京城徐家的大小姐定亲,我想来也快了,明年的这个时候,说不定我就成了有家有室的男人。”
京城徐家是管花草木石的皇商,徐家大小姐曾有过两任姻亲,第一任未婚夫在二人成婚前就去世了,第二任夫君已于三年前冬日因病过世,算来,徐家大小姐的确已守考满三年。
我道:“你是个好男人,将来必定能和裴二夫人相敬如宾,百年好合,白头偕老,子孙满堂。”
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,我并不感到悲伤,但也算不上高兴,反正这种心情跟寻常的祝福人不太一样。
裴元芳笑道:“那就借你吉言了。”
第96章画像
这时,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响动,一只灰兔子从草丛里蹿了出来,我先是吓了一跳,随后便笑道:“又是只灰兔子,这得是当年那灰兔子的第几代孙了?”
裴元芳看着那兔子离去的方向,只微微笑着,并不答话。
我道:“芳芳,你还记得那只被我们捉了好多次的母兔子吗?”
裴元芳回过神来,笑道:“记得,当然记得,那只母兔子被我们捉了又放,放了又捉,不知折腾了多少次。”
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。
“从前的事情,从前的所有事情,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。”
他这话说的深沉,我低下头,不再言语。
裴元芳轻轻拉住我的手,道:“枸枸,往事已矣,我只问你一件事,你要如实地回答我。”
“你说。”
“如果当年……”裴元芳深吸一口气,道,“如果当年,你没有进宫,你会不会……你会不会愿意喜欢我?”
我抬头看着裴元芳。
他的眼睛很亮,仿佛藏着一团火。
他既然要我诚实地回答,而我这个人,又最擅长也最喜欢实话实说,我想起我入宫后做的那些梦,道:“会,即使我进了宫,我也是愿意喜欢你的,但容嫔不能喜欢你,容嫔只能在你大婚时,托你大哥给你奉上一份厚礼。”
裴元芳眼里依然有光,但那不再是一团火,看起来更像是一汪水。